那一日,我们一回宫便立马传了太医。
当太医脱下他衣服的时候,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令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这么重的一道伤口,姜承瑾一路上竟是一声不吭。
从前他也是这样。
有一次在学堂上,他公然反驳当朝的以礼治国,主张依法治国。
被先帝知道了以后,气得当场罚了他八十个板子。
即便打板子的奴才刻意收着力道,可是八十大板对于一个年幼的孩童来说,也足以要了他小半条命。
然而,整个行刑过程,纵使背部已经皮开肉绽,他愣是咬着牙没有吭一声。
手上一阵吃痛,我回过神来,发觉竟是姜承烨在捏我的手。
他敛着眸子,仿佛受伤的不是他一般,正事不关己地专心把玩我的手指。
太医传来一个小徒弟来打下手,是我没有见过的面孔。
「回禀姜姑娘,卑职名唤孔宸,是近日才来的太医院。」
我无名无分,却被皇帝养在这深宫之中。
宫里的人不知该如何称呼我,便索性唤我姜姑娘。
我应了一声,便瞧着孔宸熟练地为姜承烨包扎伤口。
寻常太医用布料绑伤口,都是会打一个不能解开的死扣,以防绑带在平日里容易脱落,等要拆开那天便只能直接用剪子剪开,十分麻烦。
可是他不是,他打了一个活结。
这个结扣我见承瑾哥哥绑过。
既能绑得牢实,又在拆布的时候方便解开,鲜少有人会绑这种结扣。
承瑾哥哥当初试图教我,但我总是不乐意学。
我开始格外注意他,一双眼睛像黏在他身上似的,眼瞧着他的耳尖慢慢染上一层粉红。
就在我饶有兴致地想要再去逗逗他时,姜承烨却不动声色地把他们都遣出去了。
他语气听不出来好坏,只是比平时更加的冷冽。
「有我一个还不够吗?」
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,满脑子都在想着何时去找那个叫孔宸的太医。
我想让他教我打那个活结扣。
没关系,反正我已然知晓他是个小太医。
左右除了太医院,他也无处可去。
但我没有想到的是,那个小太医他已不在太医院。
甚至,他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。